Center for Studies of Media Development, Wuhan Univers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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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文化传播研究 | 全球网络社区的建构:一个跨文化交际视角
发布时间:2021-04-15 作者:CSMD 来源:CSMD

一.前言

新科技所带来的全球网际网络,经由融合了人际与大众传播的创新功能,无阻地纵横人类社会。它与全球化潮流的结合,不仅颠覆了人类传播的方式,更进一步改变了人类社会的面貌。网际网络的数位、融合、互动、超文本与虚拟化的功能,一方面带来了全球性的联结,在模糊了人际与大众传播的界限之下,使不同文化的个人与群体能自由无限地互动信息,进而改变了传统的空间与社会建构,形成了一个崭新的全球城镇广场。这个全球网络社区的出现,并不意味着一个新的、共享的全球社区意识会随之形成。因此,如何建构一个命运共识与共享的全球网络社区就成了学者必须面对的一个重要课题。

二.时代背景

近半个世纪以来,传播与交通科技的突飞猛进已大大缩小了地球的尺寸和世界的范畴,把人类的生活推向一个无法再回头的全球化社会。全球化潮流带来文化混合现象,经由人和物的便利流动所经历的涵化与同化过程,大大稀释了人类文化的纯度与浓度。新科技与全球化潮流携手并进,形成了一个更开放不拘,不受各种传统政治、特殊群体或意识形态控制或束缚的全球性。同时,创造了一个与传统的面对面互动为主的物理世界截然不同的虚拟生活空间,将人类生活带到了一个不可能再回头的崭新境界。

三.问题的提出

从文化交流的面向来说,新媒体与全球化潮流的汇合,直接挑战了文化传统的属性与影响。从文化内部而言,新媒体与全球化造就的新文化,无疑造成了传统与创新之间的失衡,形成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从文化外部而言,新媒体在全球化社会里,同样造成了不同文化人群之间的互动鸿沟。由于新媒体对传统文化思想与形态的重构,除了同文化成员互动方式必须有所改变之外,来自不同文化群体的人们也必须重建一套与以往不同的交往方式。这意味着文化的制约法则受到新媒体窜改之后,整个跨文化交际过程的模糊性与不稳定性变得更高。如何面对新媒体对全球化社会带来的冲击,做出必要的调整,以促进双方彼此了解,已成为当今跨文化交际学无可回避的责任,

笔者进一步从三个方面更明确地提出全球化社会的新媒体与跨文化交际之间的关系:(1)国家或族群文化与新媒体发展的辩证关系;(2)新媒体的发展对文化身份认同所产生的冲击;(3)新媒体对跨文化交际不同面向(跨文化关系的建立、跨文化适应与跨文化冲突经营)的影响。早期用来形容人类社会的“全球社会”在语义上已过于宽松,无法让人清楚体会这个新的联系紧密的全球网络空间的面貌,笔者主张以“全球社区”代之。“社区”(“共同体”)比“社会”这个概念在想象、意义与结构上更为明确,也比较容易从理论建构的角度来操作。本文的目的就是试图从跨文化视角研究这个与传统不同的全新的全球网络社区。

四.全球网络社区的建构

为了更清楚地理解当前人类社会所形成的全球网络社区的本质与可持续性的运作,笔者近几年来一直建构着以“家”为根喻,从跨文化交际角度解释这个社区的理论模式。“家”作为自古人类社会最普遍的基本结构,很适合从跨文化交际的视角来概念化“社区/共同体”的本质与运作。笔者进一步以家的关系(relation)、过程(process)与意义(meaning)三个属性,将当前的全球网络社区阐释为一个新的“文化之家”。“关系”指文化之家或全球网络社区不仅是成员之间建立命定关系的真实与想象的空间,也是这个群体产生综合力以整合成员之贡献与联系外在群体之所在。这是打开社区历史延续性与未来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钥匙。也就是说,关系展现了全球社区的结构、功能、内在与历史的延伸以及外在与未来的拓展。过程指全球社区的动态生生之德。经由居所转化到家庭的过程,全球网络社区的延续性与功能才能够加以验证与巩固。这个全球网络社区的生生过程,意在寻求和谐稳定,以达到一个动态平衡的境地。意义赋予成员在这个社区设定他们之间、主客之间与内外群体之间互动准则的特权。这个意义制造过程的差异因全球社区成员文化价值观的不同,特别容易显现出来。跨文化交际能力于是成了防止因异化而造成“亡其宅”现象的利器。进而决定这个文化之家或全球网络社区成功与否的要素。因此,“安其宅”可认定是栖居在一个生生不息的安全与和谐的关系网络之中,经有意义制造特权行使的过程,参与这个社区的持续发展,使这个社区成为一个给予、培育与生成个人与群体身份认同的场所。

同时,笔者主张从四个维度来解答如何从跨文化交际的角度来进行全球网络社区的理论建构的问题:跨文化交际的脉络性(contextuality of intercultural interaction)、边际博弈(boundary game)、边际智慧(boundary wisdom)以及全球伦理(global ethics)。

第一,跨文化交际的脉络性是用来了解全球网络社区的分析方案(analysis scheme)。跨文化交际的脉络性指出,全球网络社区乃是由不同文化脉络之间动态互动所形成的整体性空间。文化脉络为自己的成员提供了一个安全与稳定的场域来进行交流活动。不同的文化脉络主要显现在文化价值观的差异上。在全球网络社区里,因为多种不同价值观的交流激荡,这个场域变得高度变动与不稳定。因此,如何经由理解互动双方的文化价值观、保持交流与脉络的流动性或弹性,来随时协商或重构自己的文化身份认同,就成了有效建构全球网络社区的基础。Chen和An从范式假设的角度,对照了东西方文化价值观主要的差异(见表1)。脉络的僵化造成价值观极端化或二分化,造成双方彼此理解、认可甚至接受文化差异的障碍。

表1:东西方文化的范式假设与价值观

第二,全球网络社区的脉络互动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边际博弈过程。边际博弈旨在维持彼此之间的互动,而非试图经由零和竞争的过程来击败对方,以取得互动的胜利。“边际”在此指两者之间的边界线。在全球网络社区里,它是因文化差异区隔了互动双方的那条无形界线。这个边际互动处或双方接触区通常充满着模糊性与不确定性,是各方文化身份认同鲜明显现与碰撞的区域。极大化边际的范畴是全球网络社区跨文化交流的终极目标。

第三,通过“边际智慧”的习得在边际博弈的过程中推广建设全球网络社区。陈国明将边际智慧定义为把他方不熟悉的殊方异物之“反常区”转换成“平常区”的能力。从哲学角度,Chen和Starosta认为,只有具备多元文化心态的边际智慧才能培养出“大通”(great empathy)的能力,才能以生生创造力(creativity)与深邃洞察力(sensitivity),经由符号的交换,在交流过程中以心知心,达到跨文化融合的目的。从跨文化交流的角度,笔者认为,边际智慧的意义与“跨文化交际能力”(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这个概念是可以互换的。如何在全球社区里习得与整合跨文化意识和跨文化敏感性,然后在不同文化之间交流时,有效地表现符号使用的文化敏捷力,不仅是见证参与者边际智慧的良窳,也是决定全球网络社区可持续发展的可能性。

第四,任何人类交流的过程,都必须依照一组互动规则,才不至于失序,无法达到预期的良性结果。全球网络社区也需要一套具有普适性的全球伦理,来作为多元文化脉络互动或博弈过程的道德依据与准则。在具体的行为层面,全球伦理必须以礼尚往来为原则,在实践过程中豁显互助互惠(mutuality)、不妄加臆断(non-judgmentalism)、诚实(honesty)、尊重(respect)四项行为方针。这四项伦理行为方针,是一个多元文化互动者能在全球网络社区中真正实现对话的保证。

五.理论评估与讨论

本文试图从跨文化交际的视角,来建构一个解释当今人类的全球网络社区的理论。为了概念化全球网络社区,笔者以“家”为关系、过程与意义三个主要特征作为理论建构的基础,把全球网络社区视为一个新文化之家。为了避免过于笼统或抽象化,笔者采取中观理论(middle-range)的建构方法,继续以跨文化交际的脉络性、边际博弈、边际智慧以及全球伦理四个概念来分析全球网络社区。这种做法,除了能更清楚地理解作为新文化之家的全球网络社区的面貌之外,还能进一步,特别是通过边际智慧或跨文化交际能力,提炼出可以加以实证观察与测试的研究问题与假设,以便在行为或实践层面带来有效与可靠的指引方针。

本文以跨文化交际简洁易懂的不同概念,环环相扣地解说、论证全球网络社区,为理解当今与未来人类社会的可能面貌提供了跨文化交际视角的基础贡献。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本文的理论建构已到达理想理论的有效性与启发性的标准。对既复杂又高度动态的当今人类社会的描绘与初期理论建构仍需面对以下问题的重重挑战:

第一,当前人类社会因全球化与新科技合流所带来的高度动态性。动态性对于事物发展过程的冲击,往往直接显现在生成的稳定性与存在的真实性之间鸿沟的扩大;或者说,人类社会时代精神的积淀性变得薄弱,提高了形塑共享集体意识的困难程度,提升了体现真实的障碍。这也会为用来概念化全球网络社区的其他几个概念之间的意义与它们之间的关联带来挑战。就以本文提出的全球社区中跨文化交流的伦理准则为例,它们能够适当回应“新时代纷繁复杂的传播现象,呼唤传播伦理的重构和新作为”的呼吁吗?如果传播伦理必须重构,它可能颠覆先前既存与有效的伦理准则吗?若真的需要重构,那么哪些项目可以构成一个较稳定、可遵循的准则呢?这些都是需要重新检视的问题。

第二,描述当今人类社会结构的用语有“全球社区/社会”与“全球网络社区/社会”两种。两个概念的用法尚未有严格区分,因为当今就是一个无网络不成社会的时代,因此,全球社会与全球网络社会的意义可能是相同的。不过,从传播的角度而言,当今全球社会的交流存在着传统的面对面的交流与网络虚拟空间的非面对面的交流两种形式。本文虽然没有区分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的差异,但未来研究有必要观察本文所建构的理论在这两种不同交流方式的语境下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

第三,本文的全球网络社区理论的建构建立在文化与交际属于社会性的领域,从理论的启发性功能而言,未来可以继续探讨它是否具有用途的前瞻性,也就是它能够应用到其他(如经济、外交、军事等)人类社会活动的不同领域,或作为不同学术研究领域的参照或引导。

第四,理论建构的元素应具有多元文化的色彩,本文试者突破这个困境,但也只能注入中华文化的部分贡献,未来除了能更广泛地加入中国文化的因素之外,也可经由与来自中西文化之外的学者在学术研究上的合作,使得全球网络社区理论的建构能更进一步提高范畴的可靠性与用途的前瞻性,提高整体的理论启发性功能。

第五,全球网络社区的理论建构,必须力图避免落入乌托邦的窠臼。希望本文对全球网络社区的描述以及从跨文化交际视角提出的可观察预测的中观理论,对人类未来社会的正向发展能尽到微薄之力。

作者简介:陈国明,美国罗德岛大学传播学教授。

本文为简写版,全文可在“中国知网”查看,注释与参考文献从略。如需查看或引用原文,请参考如下信息:陈国明. 全球网络社区的建构:一个跨文化交际视角[M]. 单波. 跨文化传播研究(第二辑). 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20(02):6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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